编者按：什么才是善终？也许大家心里都有不同的声音和答案。本周“相约星期二”，点点老师给大家分享一个近期发生在石家庄市北苑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行政院长贾飞飞医生与她的团队竭力帮助一位处于生命末期的老人走向生命终点的病例故事，讲述了“善终”的一种模样。欢迎大家在评论区与我们交流分享，讲述你心中的“善终”。
这就是善终了吧
作者 | 罗点点
2022年元旦刚过，石家庄市北苑街道有位居民走进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她的母亲90岁，近两周来逐渐不吃东西，她想来卫生服务中心问问是不是可给母亲下个胃管补充营养。
社区卫生服务中心行政院长贾飞飞医生出诊。经她诊察，病人体温、心电图都正常，没有需要紧急处理的症状。但凭经验，她判定这个高龄病人已经进入临终。她向家属说明患者的情况符合生命末期的表现，生存期应该已经以天计算。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下胃管还是静脉补液都不能救命还可能徒增即将离世者的痛苦。家属表示他们对母亲即将离世能接受，因为老人不吃东西了可能就是觉得自己该走了。但老人毕竟还在，作为子女，总觉得不能不给营养，所以还是要求给母亲下胃管。贾飞飞医生将这个病例及时发到我们协会中英联合培训学员群里，她想知道怎么处理更好。
这个群有300多人，由来自全国各地的参与全民生命末期照护培训的学员组成。这是由协会励志奖学金全程资助的，与英国圣克里斯托弗护理院合作的项目。这些完成学业的中国现代安宁缓和医疗的首批实践者们，在这里讨论病例，交流经验，丰富思想。
群内发言和讨论一向务实和直接。果然，大家很快有了回应。北京德胜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王医生表示：如果家属实在看不下去，胃管可以下，或许过两天家属就想明白了，胃管能下也能拔，不违法。协和医院的宁大夫同意王医生，觉得充分解释后应该尊重患方意见，可以限期尝试。
北京王府中西医结合医院的刘寅主任则认真地归纳了四点意见：首先是患者和家属的意愿是否在常理状态，第二下胃管的风险不大。第三如果病程只有近两周家属在情感上很难接受，第四还是应该检查一下出现这种症状的原因。
贾飞飞医生补充了病人实际上已经卧床三年，家属也接受了亲人即将离世的现实的情况，并说现在病人已经昏迷，在低流量输氧的情况下，血氧值很低，而自己最担心的是在下胃管操作中会发生意外。
宁大夫说，现在需要的是咱们关于“生命即将结束时，我们还可以做什么”。并把协和医院安宁缓和医疗组总结的同名图文发到群里。贾飞飞医生回应到：我们是这样做的，向家属示范了口腔护理、擦洗身体并涂油、清洁芳香等等，我觉得家属在理智上是接受的，在感情和认识上总觉得还没有走就应该给她喂进东西去，我不知道这种情况有没有必要下胃管，如果在过程中病人死亡了怎么办？沧州市的郭医生说：昏迷状态下置入胃管痛苦不会太大，而且还可以把胃潴留内容物引流出来。我觉得可以尊重家属意愿。
第二天，贾飞飞医生告诉大家，她们为了平复家属的焦虑，决定给病人输液。她说：“现在我感觉家属的心理支持是目前更突出的问题。”大家都很同意这个决定，并被贾医生她们不怕劳累，认真关注家属的行为感动。群里竖起了很多大拇指，还有很多小红花。福建的许医生分享了自己接手的一个病例，说明许多家属由于没有接触过安宁疗护的理念和准备，会使接手的医生很难办。
贾飞飞院长在患者床前
贾医生则在感谢大家的讨论和帮助以后说自己“学习到更加智慧和灵活地处理家属和患者两相安的办法。”她还说：“我对患者女儿说，其实她们做的已经非常好了，这么长时间的尽心尽力地照顾，环境充满生命色彩，有鱼和那么多绿植，说明他们热爱生活并且非常孝顺。不管做什么选择都是对的。不要遗憾和内疚，他们的母亲也一定会理解。我非常理解女儿的反复改变和七上八下地拿不定主意。祝愿她的母亲能走的安心、平静、祥和。”
接下来宁夏的杨医生分享自己读美国医生阿图葛文德教授写的《最好的告别》的心得。并抄录如下内容与群友分享：“临床医生唯一害怕犯的错误就是做的太少，大多数医生不理解，在另外一个方向上也可以犯同样可怕的错误，做的太多对一个生命具有同样的毁灭性。”
这时，一位资深志愿者表达意见，他说作为非医疗人员，经常在临床上看到医患之间无法达成共识，他认为这是知识、经验和思维方式不同造成的。专业教育让医务人员在这些问题上比常人具有更强的决策能力，导致他们常常站在前面希望对方走快点。但只有遇事停一停，先看看对方在哪，什么是他想要的，才能更好的帮到需要帮助的人。
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护士在给患者做护理
这时候贾飞飞医生发上来她们到患者家中出诊的照片，护士给病人护理的照片露出了床上气垫的一角，山东的吴医生眼尖，马上提建议，说气垫上应铺个不太厚的褥子，不然容易出汗也不舒服。贾医生答应马上转告家属，并说：让我们慢一点，等等家属脚步。我们是和她们在一起面对困难的。
昨天上午，贾飞飞医生在群里说：“刚才接到家属的电话，老人走了。我们去到家里，看到老人已经穿戴好了。家属说10点20分走的，血氧没有了，瞳孔散大，没有呼吸了。走的比较安详，家人也很平静，对我们医护人员表示感谢。”
病例报告完了，不知大家怎么看怎么想，但我觉得，这就是善终了吧。
2022年1月11日星期二
作者注：感谢逝者家属同意我们使用图片。因篇幅所限，在尽量不违反本意前提下，对人物言论有删减和归纳。